岘山亭记

宋代欧阳修

原文 译文 拼音版

岘山临汉上,望之隐然,盖诸山之小者,而其名特著于荆州者,岂非以其人哉﹗其人谓谁?羊祜叔子、杜预元凯是已。方晋与吴以兵争,常倚荆州以为重,而二子相继于此,遂以平吴而成晋业;其功烈已盖于当时矣,至于流风馀韵,蔼然被于江汉之间者,至今人犹思之,而于思叔子也尤深。盖元凯以其功,而叔子以其仁,二子所为虽不同,皆足以垂于不朽。

余颇疑其反自汲汲于后世之名者何哉?传言叔子尝登兹山,慨然语其属,以谓此山常在,而前世之士,皆以湮灭于闻,因自顾而悲伤;然独不知兹山待己而名著也。元凯铭功于二石,一置兹山之上,一投汉水之渊,是知陵谷有变,而不知石有时而磨灭也。岂皆自喜其名之甚,而过为无穷之虑欤?将自待者厚,而所思者远欤?

山故有亭,世传以为叔子之所游止也。故其屡废而复兴者,由后世慕其名,而思其人者多也。熙宁元年,余邑人史君中辉,以光禄卿来守襄阳,明年因亭之旧,广而新之,既周以回廊之壮,又大其后轩,使与亭相称。君知名当时,所至有声,襄人安其政而乐从其游。因以君之官,名其后轩为光禄堂,又欲记事于石,以与叔子元凯之名,并传于久远,君皆不能止也,乃来以记属于余。

余谓君知叔子之风,而袭其遗迹,则其为人与其志之所存者可知矣。襄人爱君而安乐之如此,则君之为政于襄者又可知矣。此襄人之所欲书也。若其左右山川之胜势,与夫草木云烟之杳霭,出没于空旷有无之间,而可以备诗人之登高,寓离骚之极目者,宜其览者自得之。至于亭屡废兴,或自有记,或不必究其详者,皆不复道。

熙宁三年十月二十有二日,六一居士欧阳修记。

    作品简介

    《岘山亭记》是北宋著名文学家欧阳修受史中辉之托,关于岘山写的一篇记,也是他的代表作。全文一开始就写出两个让岘山出名的人物——羊祜和杜预,然后对他们立下的功勋给予充分肯定。但是,针对他们各自自顾悲伤、铭功刻石的功名态度,又进行了批评。最后,希望史中辉在政事上能有所建树,重政绩而轻名声。

    • 赏析

    岘山,座落在湖北襄阳城南七里,东临汉水,与紫盖山、万山并称三岘,而岘山为之首,故又名岘首山。其山虽不高峻雄奇,却因羊祜而闻名遐迩。据《太平御览·卷四十三》引《十道志》,“羊祜常与从事邹润甫共登岘山,垂泣日:‘自有宇宙便有此山,由来贤达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,皆湮灭无闻,不可得知,念此使人悲伤。我百年后,魂魄犹当此山也。’润甫对曰:‘公德冠四海,道嗣前哲,令闻令望当与此山俱传。若湛(润甫名)辈乃当知公语耳。’后以州人思慕,遂立羊公庙并碑于此山。”羊祜,字叔子,晋武帝时任都督荆州诸军事,驻襄阳,与东吴陆抗对峙,彼此不相侵扰,后入朝陈伐吴之计,举杜预自代。杜预(字元凯)继任后,平定东吴。岘山因此二人而知名。

    这篇碑记是应襄阳知府史中辉之请而写的。作者一向反对趋时邀誉,所以文章一方面肯定羊祜、杜预“垂于不朽”的功业,一方面对他们的“汲汲于后世之名”,也发出了“自待者厚”的讥评;特别是对杜预的“纪功于二石”,指出他“不知石有时而磨灭”。因而,文中说到“欲纪其事于石,以与叔子、元凯之名并传于久远”,是希望史中辉在政事上能有所建树。

    作者略去岘山的自然风貌,而着重抒发由岘山这一名胜所引起的感想,在碑记文中别具一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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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欧阳修

    欧阳修

    北宋政治家、文学家

    欧阳修(1007—1072),字永叔,号醉翁,晚年 又号六一居士。吉水(今属江西)人。幼贫而好学。天圣八年(1030年)进士。曾任枢密副使、参知政事。因议新法与王安石不合,退居颍州知州。卒谥文忠。提倡古文,奖掖后进,为北宋古文运动领袖。散文富阴柔之美,为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。诗学韩愈、李白,古体高秀,近体妍雅。词婉丽,承袭南唐余风。曾与宋祁合修《新唐书》,并独撰《新五代史》。有《欧阳文忠公集》、《六一词》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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